peppermint

抱歉来晚了，爆字数了，开心😭

Ch.13


无论过去多少年，那天发生的一切，金钟仁永远不会忘记。
和往常一样，早上他来到学校，趴在桌上睡到第三节课，直到班主任为了整顿纪律走进教室。清澈声线响起的那瞬间，他抬起头来。

伯贤哥没察觉他期待而欢欣的眼神。伯贤哥没有看自己所在的方向，恐怕是担心别人可能会看出端倪。

他却从不曾掩饰内心的欢喜。

“班级几位委员负责一下，我知道快要考试了，辛苦大家。”有活动要安排，边伯贤笑盈盈地布置了任务，说了注意事项，就留下学校印制的活动宣传走下讲台、离开教室。

边伯贤那么清秀好看，他们班和隔壁几个班都有女生对他倾慕不已。可那时，对高中生来说，老师们通通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只有金钟仁，边伯贤是他看得见摸得着，和他陷入秘密爱情的帅气的哥哥。

边伯贤离开教室后，金钟仁“嗖”地一下站起身，从后门跑出去。

“呀！熊！你去哪儿？”同学在身后喊道，“下节课老师要来了！”

金钟仁理都不理，三步并作两步紧追上去。

边伯贤的步伐很快，他跑到楼梯口，仰头喊一声“老师！”，心爱的哥哥才停下来，站在楼上那一层握住扶手，低头望向他。

“钟仁呐，”边伯贤面露快乐笑容，弯弯眼角提醒他，“快回去上课。”

“知道了。”

连着几层楼高的巨大窗户，明媚阳光铺洒进来形成的敞亮空间，金钟仁仰头看他，俊俏的脸蛋同新生的日光一样明朗，一丝一毫阴暗都找不到。

边伯贤知道少年在等哪句话，他勾起唇角，轻轻说：“等我。”

交往以来，少年放学后总待在教室里写作业，见证同学们一个个回家去，等伯贤哥忙完手头的事，会在教室后门口叫他。他们靠着空荡的墙面接吻，边伯贤揉他的头发，捏他的鼻尖，舔得他的嘴唇湿漉漉，再自喉咙身处发出一声满足的轻笑。这份魅力少年抵挡不住，浑身发软，边伯贤却停下来，贴住他额头，笑他：“小熊傻瓜。”

伯贤哥对他说“等我”，金钟仁冲哥哥微笑，心满意足地跑回去。



那天放学，他等到太阳落山，天都黑透了，边伯贤也没有出现。

面对课业无比怠惰的他甚至连即使伯贤哥手把手教也总爱耍赖的数学作业也通通写完，疲惫地抬头，发现正门口教导主任黑着一张脸，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召唤他，要他去校长室报到。

后来，后来。

睡梦中金钟仁开始浑身发抖，短暂时光惊出一身冷汗，眼睑突突跳，黑暗的视野中闪过的全是可怕的念头，就这样他惊醒了。

边伯贤在海边酒店定的酒店，宽阔空间，却只有一张大床。自休息站后就一直黏着自己的闵知，睡觉也不肯放手，金钟仁低头便能感知到柔和的小小呼吸，是边闵知枕在怀中安睡。

“伯贤哥。”金钟仁在昏暗的光影中仰头，望向支起胳膊枕住下颚的男人。

“醒了？”边伯贤微微笑，音色里满是幸福的柔情。

不久之前梦里的往事太清晰，睁开双眼之后，却又迅速地飘散，残余的空洞感觉将金钟仁层层笼罩。

突然还是担心，金钟仁将怀中的小朋友抱得更紧些，上身却向男人的方向靠过去。

“怎么了？”边伯贤小声笑问，身体也向前倾，隔着睡在中间的女儿的距离，和金钟仁靠在一起。

金钟仁小声呜咽了一下，随即握住边伯贤的手，很快十指紧扣，拉到自己嘴边亲了亲。

“我再睡一下。”就着握紧双手的姿势，金钟仁低头，整个身躯轻轻蜷起来，闭上双眼，很快便又进入梦乡。



第一天他们从家里出发得晚，错过日出，一天便在市区走走停停。清晨都在车上睡，小闵知依然困困的，整个人挂在金钟仁身上，随两个大人一路逛一路聊，偶尔睁开眼睛抬头看看，金钟仁歪过脑袋笑着吻她：“醒了？”

小公主看见青年身边的阿爸，手上捧着一只纸碗，一面从里面拿出一小串她不知道的食物放进嘴里。

“阿爸，那是什么？”她问。

边伯贤从纸碗中又拿出一根，吹了一下递到她面前，说出一个陌生的词汇：“鱼饼，要吗？”

她点点头，阿爸便喂到嘴边。

闵知张开嘴咬住，嚼了几下咽进肚里。抱着她的青年忽然笑起来，肩膀轻轻颤抖，侧过身，利用肩胛的力量支撑住她小小身体，腾出一只手替她擦了擦嘴角。

“沾到了。”青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令女孩莫名感到亲近吸引。

金钟仁的手指染上了路边小食的酱汁，闵知虽然困，却还是捕捉到阿爸趁市场的人没注意到他们三人，托起青年的手对着酱汁沾湿的部分飞快地吮了一口，又迅速放下。

青年愣住了，小小的她却觉得非常有趣，于是甜甜地笑，脑袋一歪靠在金钟仁侧颈。

不知是因为肌肤相亲还是出于别的原因，大人温暖的身体传来逐渐传来柔柔的热度，让一路被呵护在怀抱里的女孩更感到舒适暖热。



到了酒店，她从行李箱里取出阿爸买给她的读物，窝在沙发上，靠着帅气的青年读故事给他听。

“好了，闵知，”阿爸蹲在他自己的行李旁收拾着，一面回头喊她，“快准备好，我给你洗澡。”

闵知却说：“我要给妮妮阿爸说完这个故事。”

金钟仁抬头望边伯贤，两人相视而笑。

“妮妮阿爸，”闵知抬头问，“你喜欢听我讲故事的，对吧？”

帅气的青年低头看她，微笑点头。

父母分开时，她根本还没开始记事，可眼下的情景，闵知心里认定，大人们所说的幸福家庭，一定就是她、阿爸和妮妮阿爸这个样子。



边伯贤卷起袖管，帮女儿打湿身上。同一时间，金钟仁接受了刚才伯贤哥的工作最后确认一遍行李，因为第二天一早，他们看完日出，再回市区休息一会儿，就直接开车去机场了。

“宝贝，”帮女儿将沐浴露打在手心，边伯贤问，“喜欢妮妮吗？”

“嗯。”小女孩玩着泡沫，马上回答。

“那闵知要和阿爸一样，”边伯贤笑，“对妮妮很好哦。”

小女孩转头看自己的阿爸，晶莹的双眼澄净而天真，看了一会儿，认真点头，跟自己的爸爸许诺。

“阿爸，”想了想，女孩问，“妮妮阿爸，会走吗？”

男人愣住。

女儿恳切地望着自己，或许是想到母亲的远离，童真的脸庞隐约透着担心。

“不会的，”边伯贤这样说，“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小女孩心满意足，回头继续快乐地玩泡沫。



用巨大的浴巾包裹着可爱的女儿出来，又帮闵知穿衣吹头发，折腾完这些，金钟仁正好洗完澡。

“阿爸！”小闵知已经开始省略前面的名字，一把扑到金钟仁身上，等青年把她抱起来，便靠在他身上甜甜地撒娇，“妮妮阿爸，你好香。”

金钟仁笑着答：“是沐浴露的味道。”

“那就和闵知一样！”女孩快乐地跟成年人进行着谈话。

等边伯贤也洗完澡，青年和他的女儿已经双双栽到床上步入梦乡。

无奈地笑了，边伯贤走过去，帮这世上他最深爱的两人掖好被角，跟着从另一边爬上床，钻进温暖被窝。



这次他们四点多就闹起来，金钟仁困得直打哈欠，嘴张大大，发出困顿的咕哝声响，双眼紧闭，挤出一堆困顿的眼泪。

边伯贤也困，也累，可望着金钟仁的样子，又总觉得神奇。心爱的孩子，好像从青春期开始就有数不完的觉要睡，现在过了十数年，一点都没变。

可金钟仁最乖是，即使迷迷糊糊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边伯贤推行李箱，所以他始终好好地将同样昏昏沉沉的宝贝女儿护在怀里。



边伯贤将车停在路边，这回又他抱起女儿，跟金钟仁一起走下台阶，鞋子踩进沙滩里。

天色昏暗，遥远的地平线透着日出前朦胧柔弱的光晕，海边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人，也在这里等日出。边伯贤牵金钟仁的手，领他糊涂的小熊走到周围没人的干净区域。

青年一路糊涂，没说什么话，木木地跟边伯贤往前走，又遵从男人的意思坐下。

“妮妮。”直到边伯贤揽过他的肩，提醒他同自己一起将闵知护在中间，才渐渐清醒过来。

“唔……哥……”可他依旧困得不得了，脑袋缓缓晃了一下，“嗵”地一声搭到边伯贤肩头。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天际遥远而朦胧的云彩忽地发起光来，冬日钴蓝色的海的尽头突然光芒万丈，寒冷仿佛一瞬间被新生的旭日劈开，照得见证着它的光彩的人们，从脚尖到心底，都缓缓暖热起来。

“伯贤哥……”金钟仁突然开口。

边伯贤在刺眼的金光中转头看他。

金钟仁恨自己这么扫兴，这样的感性的时刻，又想起十年前那个傍晚，他没有等到伯贤哥，他被班教导主任叫去见了校长。肃静的校长室中，他的父母坐在校长对面的沙发上，母亲低头哭泣，父亲见他已经来了，迈开步伐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抬手一巴掌狠狠砸在他后脑勺。

“疯小子！”暴怒的父亲对他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原本应该对他失望透顶的主任都不忍地冲过来帮他拦住父亲。

那时，金钟仁死死咬着嘴唇，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自然知道，挨的这一顿打是为什么。比起自己内心的恐惧害怕，更多笼罩在心头的，却是伯贤哥的去向。

伯贤哥在哪，被找来谈过话了吗，被教训了吗，伯贤哥的父母会对他怎么样——

少年痛苦地拧眉，鼻子酸得喘不过气来，斗大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怎么了？”察觉他神情的不同，边伯贤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就觉得，”金钟仁摇头，又看看怀中毫不知觉的小孩，“很复杂……”

“嗯？”边伯贤好奇。

“伯贤哥以前说 ‘等我’，虽然那天发生了不好的事，但……我还是等到了，”他欣慰，随即却又迷失起来，“可明明应该开心，心里偶尔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他有些混乱地揉揉头发，低头望了一眼小朋友，又为了忍住悲伤而眺望远方晃眼的朝阳。

“这些年我没有伯贤哥，伯贤哥也没有我，我们都干了些什么……还有闵知，这么可爱，却还是忍不住想，她是伯贤哥和别的女人生的……”

他也是。订婚宴结束后从那个困局中逃了出来，一定有更多人为他们受伤了。

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父亲，最终选择释怀的母亲，还有他不能称之为“离弃”的抛在脑后的“未婚妻”，她的家庭……

他们是不是如当时校长所描述的那样，他们这段关系，实在“太自私了”。

“钟仁呐。”边伯贤忽然叫了他一声。

金钟仁还没回应，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

“哥……”

后面的话全被边伯贤封在不容抗拒的吻里。

小朋友在两人中间嘟哝一声，却没有醒。

男人更肆无忌惮，撬开青年的牙关舌头探进去舔他口腔内的软肉。

“妮妮……那天……”边伯贤沉着声音，断断续续说。

被迫中断这份情的那天。

“我原本也打算像这样吻你，”他抬手扶住金钟仁的后颈，不准他退后，“现在这样。”

懵懂的小家伙或许并不知道重聚后自己内心的感激，他们和被迫离别前其实没什么两样，依旧背负了许多罪。可男人感恩的，是这次他们终于可以一起担下这份罪。无论是多沉痛的过往，又或是多沉重的未来，他们能在一起，边伯贤从不曾期望比这更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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